给2019学年研究生院秋季入学者的致辞(2019年10月12日)

今天,我谨向考入京都大学研究生院就读硕士课程的82名同学、专业学位课程的6名同学以及博士课程的149名同学表示祝贺!我与理事、副校长、研究科长、学馆长、校舍长、教育部长一道欢迎大家入学,并向一直以来支持你们的家人及相关人士表示衷心祝贺!

今天,大家为了进一步攀登学术高峰而向各自的学术领域迈出了新的一步。京都大学设有各种学术领域的研究生院,共授予23种学位。18家研究科、13家附属研究所、14家教育研究设施将为大家的学习提供支持。硕士课程要求大家参加授课,通过实习和实地调查,在本科学到的基础知识和专业知识的基础上进一步掌握更高端的知识和技术,锤炼作为学者的能力。专业学位课程除了授课之外,还包括实际业务的实习、事例研究、实地调查等,有许许多多向各领域中具有实际经验的专家学习的机会。博士课程以撰写论文为主,因此,数据的收集与分析、与先期研究的比较讨论缺一不可。而且,为了解答当代社会的课题,还设有以学习实践性知识和技术为目的5个领导研究生院课程、以及2个卓越研究生院课程。

将要在研究生院钻研高端学术的各位同学,今后必须走向瞬息万变的世界。如今,全世界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气候变化。在日本,继东日本大地震之后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熊本地震、北海道胆振东部地震,预计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发生更大的南海海槽地震。台风造成的灾害也很严重,会给各地带来狂风暴雨造成的灾害。最近,千叶县就因强风而有许多房屋受损,还发生了长时间的大规模停电。将这些自然灾害的增加视作全球变暖之过的看法已越来越普遍。其实,集中性暴雨是因水蒸气随着气温和海水温度升高而增加所导致的,已几十年不遇的暴雨正频频降临各地。今年,世界各地都发生了大规模的森林火灾、洪水及龙卷风等,各国都在忙着拯救人命和灾后重建。2015年通过的《巴黎协定》是自《京都议定书》之后时隔18年的气候变化框架公约,规定加盟的196个国家都必须制定二氧化碳减排目标,并要求进行进展调查和汇报。其目标是将21世纪全球平均气温上升幅度控制在2℃以内。

但是,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在去年警告称,如果以目前的速度继续下去,预计21世纪末气温将升高4℃以上。据说为了将气温控制在2℃以内、甚至是努力目标的1.5℃,必须在2050年之前令全球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实现零净碳,并尽可能减少其他温室效应气体。此报告发表后,世界各地的年轻人们都开始行动了,人们尝试催促政府和社会进行改革,以进行应对。9月21日,呼应该月23日各国首脑云集的气候行动峰会召开了“青年气候峰会”,在瑞典高中生格蕾塔·桑伯格(Greta Thunberg)的呼吁下,全世界都报道了肩负未来的一代提出的“现在还来得及,必须做点什么”的迫切诉求。身处学术界的我们必须倾听这种声音并认真地去思考其解决办法。

前几日,我比此次峰会更早一步,以日本学术会议会长的身份亲自向环境省地球环境局局长递交了有关“全球变暖”措施的紧急信件。其内容包括,有可能造成人类生存危机的“全球变暖”确实正在恶化;为了抑制恶化,应迅速加强国内外合作;其中,必须保护作为人类生存基础的大气并统一管理水、能源及粮食;保护陆地和海洋生态系统非常重要;为了子孙后代,必须尽早转变为新的经济和社会体系。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只能“忍受或承担”,还有一条道路可选,那就是通过改变能源、交通、城市、农业等经济和社会的体系,在变得富裕的同时,在2050年之前实现二氧化碳零排放。京都市也在今年5月举办的IPCC第49次全会的京都市纪念研讨会“走向无碳社会~世界的动向与京都的挑战~”上表明了决心,即为了在2050年之前实现“零净”排放,将寻求各种对策并采取具体的行动。京都大学将配合这种动向,举学问知识之全力讨论其具体的对策。

另一方面,日本还同时面临着另一个难题,那就是人口的减少和少子老龄化。日本从2010年左右起人口开始减少,预计到2050年,老龄化率将逼近40%。现在的总和生育率(每位女性终身生育子女的平均数)为1.4,如果该数值下降,将会刺激人口减少。而且,随着人口向大城市集中,地方城市人口日益稀少,极限村落正在快速增加,甚至有估算认为大约一半地方自治团体会在2040年之前消失。如果构成劳动力的年轻人减少了,那么,不仅迄今为止的养老金、医疗等社会保障制度会难以为继,地区行政和产业振兴也将障碍重重。虽然日本是世界上首个即将面临人口快速减少和少子老龄化冲击的国家,但预计韩国、中国、印度等亚洲各国也将步其后尘,这已成为日本理应率先于全球解决的课题。

企图通过信息通信技术(ICT)来解决该课题的就是Society 5.0想要实现的“超智能社会”。以大数据为基础并利用人工智能(AI)进行图像诊断的医疗技术已实现了飞速发展。即使附近没有医院,也能通过远程诊断确定疗法并开药。通过信息技术和机器人技术来弥补人手不足的部分,开创智能农业和智能渔业。根据准确的需求预测和天气预报,利用各种各样的能源稳定地供应能源。而且,人们还在构思智能城市,在那样的城市里,不论身处何地,都能轻松获得信息,家庭和办公室的许多操作都能远程完成。不依赖于人力,工厂将在第5代移动通信系统(5G)的数据基础架构上运转,对于田地,则采用与其土壤和环境相应的最佳品种和管理方法进行必要的作业。数据将越来越开放,AI将高效地管理新产品从开发到物流、销售及消费的整个流程,而人可以自由地参与该过程的各个领域。这就是人们正在构思的“超智能社会”。

可是,ICT不只被用于正确的用途。故意散播错误的信息,将人们引向错误的方向,或者盗用个人信息用来干坏事,这些情况也在显著增加。假新闻有时甚至会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运。因此,各国都在竭力保护机密信息,以期实现信息安全技术的提高。航天学、海洋勘探技术、机器人技术等有时也会被用于军事目的。我们必须牢记,当代科学技术不仅会被用于灾害的预测和防止等人类福祉事业,还存在军用的可能性。从学术角度来看,应该如何理解以安全放心为目的的研究开发和军事利用将以不可分割的状态发展的情况,这已成为一个重要的课题。科学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配合战争并参与了武器开发的结果就是出现了包括投掷原子弹在内的大规模破坏,许多人因此而丧命。出于对此类事件的深刻反省和对再次发生同样事态的担心,京都大学制定了极力制止与军事直接相关之研究的指导方针。

虽然“超智能社会”的理想非常吸引人,但对科学技术的过度依赖也有可能会给人类身心的理想状态带来负面影响。正如骤增的生活方式病所代表的,长期以来为了适应狩猎采集生活而不断进化的我们的身心都与当代的人造环境发生着不匹配。为了改善这种不匹配,需要不断地改变生活习惯并改善人造环境。但是,随着基因编辑技术和生物工程的发展,改变人类本身来适应新的环境也正在变得可能。最近,中国有报告称基因编辑婴儿诞生了,该婴儿的父亲患有艾滋病,为了不受其影响而改变了婴儿的基因并进行了设计。如果让这种技术继续发展,就能制造出基因结构与父母不同的孩子,或许还能制造出具有耐受放射性污染、缺氧等恶劣条件之特点的人类。如果令机器人和人类的身体合为一体,向深海或宇宙发展应该也会变得更容易吧。但是,当人类的改造发展到如此地步之时,人类又将如何定义呢?得到升级的人类和自然状态的人类之间会产生体力和智力的差别,或许已无法再作为同等的人类交往了。我们已经在制造栽培植物和家畜,并开始操控人类以外的生命了。现在,在大约占地球30%的陆地上,沙漠和南极占33%左右,森林占31%左右,草场、牧场、耕地占36%左右。生活在地球上的哺乳类中,有9成以上都是家畜和宠物。也就是说,如今,人类制造出来的生命即将覆盖整个地球。正是现在,我们必须深入讨论包括人类在内的生命的理想状态和整个生态系统。

另一方面,能源问题也很严峻。日本的能源自给率是8.3%(2016年),在发达国家中属于较低的国家。在1960年为58%、2010年为20%的自给率已变得越来越低了。化石燃料依赖于进口,不只是环境问题,还存在经济性和安全保障方面的问题。核能在事故和核废料处理这两个方面还留有许多未解决的课题,可再生能源存在输出自然波动的调节和电力系统的增设等问题。

站在如上所述的全球且长期的角度就世界观、人类观、人类的生存意义等当代课题和课题的解决方法向社会提出问题正是学术的作用。今后将要在京都大学钻研高端学术的同学们必须掌握学术的力量,回应瞬息万变的世界的各种课题。如今,世界已开始将方向从劳动密集、资本密集型社会转向知识密集型社会。不再像以前那样集约物资和物质,而是通过共享并集约知识来解决各种各样的社会课题,创造出新的价值。经济和人的活动也会变得更加活跃,分散和循环将成为推动社会和工业发展的力量。在这样的未来社会中,除了多样性和创造性外,还需要基于全球伦理的自我决策力和调节能力。

当然,京都大学并不只是奖励可以立即为社会做贡献的研究。自创办以来,我们一直保持着以对话为根基的自由之学风,培养独创精神。那一直促进着基于多元化学习和新构思的研究创新,帮助解决未来的课题。高度专业化研究的入口也不是只存在于在窄道上一路猛进之后的前方。通过与众多校友和不同领域学者间的对话来推敲自己的构思,就会通向真理之路。今天入学的同学们也可能会有一天告别自己的专业,将目光投向其他的学术领域和社会课题并一展身手。我认为,那也是一种可以与在自己的学术领域取得成功相匹敌的辉煌飞跃,将成为创造新的可能性的契机。请大家不要害怕失败,按照自己的兴趣埋头于学业。京都大学可以提供一个与此相应的环境。

大家的学习场所不只是京都大学的校园。你们还必须在走上社会之前就经历产业界的现场,增加认识与自分的能力和研究内容相符的世界的机会。在本校,产学合作创新人才培养联盟项目得到了许多企业的参加,正实施着中长期的实习和配对。此外,为了培养能够在国际舞台上大展拳脚的能力,我们还增加了与海外顶级大学间的双学位和联合学位。现在,京都大学已在海德堡、曼谷、华盛顿DC、亚的斯亚贝巴拥有海外网点,加强了与全球大学的合作。京都大学的许多部门已在世界各地拥有学者交流网络和网点,希望在有效利用这些网点的同时,促进共同研究和学生交流,增加可以在国际上一展所长的机会与能力。

如此,京都大学将进一步完善教育研究活动,为了能让学生们安心、充实地生活而不懈努力,作为相关的支援对策,我们成立了京都大学基金。如能得到你们的配合,我将不胜感激。

最后,再次祝贺大家。

2019年10月12日
京都大学校长
山极 寿一